第3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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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全程的百姓就都恨上了粮行的人。邵掌柜的铺子,从账房到手下所有的伙计,大家都有被人在背后指着脊梁骨骂的经历,说他们卖粮的人全都黑透了心肝肚肺。

谁知道是哪个粮行的人向官府出首的?不是他但反正这锅,是整个行当一起背了。

可是又有谁知道,如今这粮价,根本不是他们这些粮行的掌柜说了就能算的?

邵掌柜想起昨晚他去晚晴楼赴宴,宴上坐着的,赫然是好几家粮行的店东,还有几位他没有见过的贵人。

那宴席上菜色的豪奢,真真戳痛了邵掌柜的眼,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大抵便是如此。令邵掌柜震惊之际,险些忘了与他的东家对答。

余庆行是所有粮行中库房最大,资金也是最雄厚的,店东似乎是为了炫耀,特地命邵掌柜把所有存粮的数目报了一遍。席上贵人似乎颇为满意,频频点头。

底下人就恭维:三爷,这京畿一带的存粮,我们这些人手里的少说也占去了七八成。大伙儿绝对都听从您的号令,您指东,我们绝不敢往西,您指南我们绝不敢打北

那三爷点点头,说:相信各位最近都背了一些骂名,我向各位保证,必定不会长久。眼下的粮价只要再多坚持几天,京中必现小乱。到时就是各位慈悲为怀,济世为民的时候当然,在那之前,有关路税的新政,应当就有个结果出来了

邵掌柜不懂什么是有关路税的新政,可能他这一辈子,就只懂粮食,只懂稻米小麦粟子的成色但即便如此,他也知道眼下的粮价再多维持几天,京中与京郊恐怕不是小乱,而是大乱。

但是席上的人都不在意,几个店东冲那席上的贵人送上谄媚的笑与阿谀的言辞,都是在表达感激,颂扬那贵人为他们这些商户做主,解民于倒悬这听起来就实在是太讽刺了。

正在邵掌柜在一旁独自尴尬的时候,晚晴楼的状元粉送了上来。这粉清润爽滑,极合席上贵人的胃口。很显然他非常喜爱,吃了一份之后,又要了第二份,同时笑道:我自诩满腹诗书,却奈何与状元二字此生无缘。

这下席间的风向立改,开始吹捧这位贵人的诗书文字,天下无出其右。邵掌柜听着,都有点儿暗暗害臊。

对了,见到这状元粉,倒令我想起来了,听闻前一阵子各位为那金银稻相争,如今可寻到个解决之道了?

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店东们纷纷摇手,表示他们之间和谐得很。

邵掌柜却知道众人此前就为了这金银稻,险些打破头。但那金银稻的供应也极其不稳,今儿运来三万石,明天就运来十万石。所有的粮行都不敢放松,生怕错过,这难得的赚钱机会就要踏空了。

如今各家粮行都已经重仓了金银稻,据他所知,最大的几家粮行都已经向相熟的钱庄票号融通了短期的头寸。但在这节骨眼上,大家也都不敢大肆抛售,生怕一起出货压低售价,只盼着晚晴楼这样的大东家生意能再好一点,能多从他们手里进一些货。

邵掌柜号称百谷尝,这天下的稻米粮食,没有他不晓得的。当初金银稻一进京,他就认出来了。若没有他的一双慧眼,咱们在这晚晴楼也吃不到这么美味的状元粉啊。

余庆行的店东为邵掌柜说话,引来不少嫉妒的眼光。

但这时席上的三爷咳嗽了两声,改换了神情,肃然道:诸位,我说这话,是不希望你们在座的各位因为这金银稻伤了和气。虽说是金银稻,但到底也没有真金白银来得好,不是吗?

席上各家粮行的店东一面答应,一面交换各怀鬼胎的眼神。

那三爷见状,脸色顿时彻底沉了下去,一字一顿地说:本王的意思是,各位,可千万不要因为这金银稻,误了本王的事。到时,你们谁也担不起这责任。

第45章

贾放清早起身,想要从荣府后门处溜出家门,没曾想竟然被贾赦的人给堵住了。

三爷,大爷吩咐下来的,外头乱。府里的人要出门都要他点头才行。

城内粮价疯涨了好几天之后,城内的秩序就乱了。前天城西刚刚发生了一件大事,有暴民冲进了一家小粮行,抢粮未遂,直接放了一把火,把这粮行后头的粮仓全部烧掉了,还波及了周遭的民居。

此时一处,京中的粮行人人自危,不仅聘请了人数众多的护院,还联名请动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日夜在城中巡逻,但有游民、刁民,一律逮治,如此一来,京中的秩序才好了些。但是气氛已坏,百姓们多满怀着一腔愤懑,焦灼等待着变局出现。

贾放找到贾赦,向他求情:大哥,我有不得不出门的理由,出门是去做正事。

贾赦冲他一虎脸:爹出门之前交代过的,爹出门在外,这京里的闲事,咱家能不掺和就绝对不能掺和爹郑重将这责任交到我头上,我就不能不担着你出门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粮食的事。贾放低下头,小声说,城里眼下是这种情形,我心里不安。城里有我能帮上忙的,我想帮上点忙。

贾赦继续瞪眼睛:那也不能就这么出门!

贾放忍不住气结:到底要怎样软磨硬泡,才能教贾赦点头答应?

岂料贾赦唤过了身边的两个护院,指着贾放说:这位是你们三爷!他出门在外,你们要好好的护卫他的安全,要是少了一块油皮我都拿你们试问。

贾放登时大喜,谢了贾赦,转身要走,只听贾赦在后头提醒:老三,你尽管秉着本心去做事,其他事大哥替你兜着。

这一句话落入耳中,贾放心里登时涌起一股暖流。后世之人再读《红楼》,都只道贾赦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但此刻贾放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年轻时的贾赦,还没有变坏时的贾赦依旧是个待人真诚且关怀的兄长。

他郑重向贾赦告辞,带着赵成和两个护院出了门,直奔晚晴楼。在这里他见到了林如海和水宪。水宪凭窗远眺,林如海则背着手,小老头似地在雅间内转来转去。

你总算来了。见到贾放,水宪的语气相当平淡。

林如海则搓搓手,说:是不是要开始了?

贾放赶紧说:如海兄今日不宜露面,还是留在这晚晴楼里的好。

水宪也这么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由如海出面,而且以后非但对你没有坏处,还会对你的名声大有助益。但今天你是待在风口浪尖上,实在不宜由你亲自露面。

林如海显然觉得有点儿扫兴,但他知道水贾二人是在为他的安全着想,点头答应了。

水宪看看天色,说:这就要出发了吧?

贾放摇摇头,说:再等一会儿,正午时再出发也不迟。

水宪不明所以,望着贾放,但见他坚持,就也同意了。

贾放立在晚晴楼上,居高临下望着晚晴楼跟前立着的那座石磨。这石磨自从金银稻、状元粉开始风靡的那日起,就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磨着米浆,用来制作状元粉的浆水远远不断地从石磨间流淌而出。

今日之后,这石磨怕是要停了。水宪望着那石磨,突然感慨了一句。

gu903();贾放能大致猜到水宪的心情:毕竟这一段时日里,金银稻与状元粉都令晚晴楼声名大躁,日进斗金。但是从今天开始,金银稻的神话即将破灭,所以水宪才会说,那石磨要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