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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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们纷纷应了。粮行里的账房却有了疑问:大掌柜,如今账上的头寸不算太多,这样见粮就收,真不会有问题吗?

裕丰行和京城里几座大粮行的情形差不多,大家联手抬高了粮价。原想着买粮是刚需,就算是价高,该买还是得买。但最近这一段时间,也没听说官仓有什么新政策,前来买高价粮的百姓渐渐少了。

买粮的人少了,日常流水也跟着少,押在粮上的头寸回不来,账面自然吃紧。账房确实有这个义务提醒掌柜。

那掌柜却不觉得这是个问题:账面上不够,就去相熟的钱庄说一声,调一点儿头寸,按最高的利走。

账房向来谨慎,应下之后却又小心翼翼地问那掌柜:我是说,那金银稻,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又补充一句:我那口子前儿个也弄到一些金银稻,她不会弄那些粉啊面的,就只管用寻常法子煮熟了吃我尝那米,也不怎么样,似乎还有些别的味道像是陈米的霉味儿。

谁知裕丰行的掌柜根本听不进他的话,手一挥:你媳妇儿那也忒暴殄天物了,金银稻就应该用来做状元粉,状元粉只能用金银稻做,旁的稻米都不行。

那掌柜想了想又说:余庆行百谷尝亲自看过的,说是江南名品。他说是头一回在京里见到。百谷尝都点了头,那铁定是没问题。

不过,裕丰行的掌柜想了想,稍许改了点主意,说,如果头寸真的实在周转不过来,那就将之前囤的寻常稻谷、小麦和粟子降一点价,稍稍放一些出去,也顺便腾空几座谷仓出来不过这事儿我得先和东家商量。

你们也知道,粮价这事儿,咱们说了都没用,东家才是说了算的。

北静王府里,水宪、贾放和林如海聚在一起商议。

看起来,京里的大粮行都有意将普通粮食的价格降一降,好腾谷仓与头寸出来接纳咱们的金银稻呢。水宪笑道。

林如海拍起了胸脯:五万金银稻马上又要进京了。今天聚过之后,林如海就又要押运一批粮食进京。

贾放也笑:咱们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慢慢地把大粮行都带沟里去,京城和东路的百姓就都有救了。

水宪则胸有成竹:看他们几大粮行这次能将普通粮食的价格降多低吧。如果他们心存善念,肯放百姓一条生路,那么这次的金银稻,我还是能给他们留个好结果。

说着,水宪两道修长的眉毛挺了挺,接着说:否则的话,那可就对不住。开商行做生意的,倾家荡产破财亡命,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林如海和贾放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这会儿听见水宪说的,不免面面相觑。

谁知水宪说:京里的各大商行,都已经开始通过钱庄调集头寸,准备接下来大肆采购金银稻。只要他们自己的头寸告罄,却又想拿住金银稻带给他们的高额利润,那么对不住,他们便已入我彀中,是生是死,都由我拿捏摆布。

说到这里,水宪脸上显出一丝得意:在商之人,最大的弱点,就是逐利。这次的金银稻,一上来就给他们三四成的利润。粮商利薄,原本五分一成利就已经到了极点,这次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不抓住?

剩下的,就是看逐利之人,还有没有良心了。

第44章

两天之后,又一批五万石金银稻抵京。

不出所料,京里的粮行差点儿为这一批粮食打起来。但最后大家达成了君子协定,五大粮行,每家分去了一万石,金银稻的单价也从上回收的一百四十文直接涨到了两百文。

而普通粮食那里,各家并未能谈妥降价的事宜,但是各家都自作主张,在原有的基础上稍许降了点儿,一来是为了回笼一点资金,二来是想要为金银稻腾空仓房。

虽然每家的降幅都不大,每斗降个几文十几文的样子,但是早先各粮行之间牢不可破的价格同盟,至此已经完全破了。

但即便如此,京城百姓,肯光顾粮行的也不见增多。倒是一向大手笔的高门大户,如四王八公的府邸,在这段时间里多少出手,采购了不少降价粮。

北静王府里,林如海坐在四方亭里遥想未来:再过几天,我会再运十万石金银稻进京,到时候这些粮商们会不会后悔他们今天竞价竞到两百文,太热情了?

不无可能。水宪笑道,但是后悔也没有办法,上次只有五大粮行买到了粮,你这一次,那些小粮商也一定是会来争的。大粮行也会继续出手维护这个粮价,否则他们库房里的那些存粮,不就立马亏了?

子放,你在傻笑什么?林如海发现了一旁的贾放表情有点可爱。

没啥,贾放其实是想起了以前他在事务所有个助理,工作之余会稍许炒一炒股。只要行情有波动,这助理就每天都在追涨杀跌,总担心自己错过机会,一脚踏空。这种心态和眼前这些大粮行的心态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大粮行怕亏,小粮铺怕错过机会,所以这一次十万石进京,价格还是会维持在二百文一斗。下次,我们就没有十万石了,下一批粮只有三万石,而且放出流言,说江南的存货也眼看就要被买空了。

到那时,这金银稻的价格,又会冲上新高,届时应当有二百二十文上下。

水宪信心满满地预测,贾放听来,觉得这一番预测深谙各大粮商的心理,听起来很有道理。

咱们就这么三万石、五万石地把金银稻送进城去,吊住粮行的胃口。其他粮价就很快有望降下来了。

这金银稻,只是因为众人的期待,价格就不可能跌下来。除非咱们把事情透露出去,说这金银稻实际就是新谷子和陈谷子混在一处。

所谓金银稻,正是将新稻和陈稻混在一处做成的。水宪这句大实话如果传扬出去,世面上的价格立即会大跌,因为新稻的价格也不过一百三十文,陈稻还要便宜。到时囤积了大量金银稻的大粮行,就会承受巨大的损失。

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用这招。水宪用手指拨弄棋盘上两枚寒凉的棋子,这样势必会伤到一个好人。是我拉他下的水,现在坑他,实在不够仗义。

正在这时,水宪的园子里响起脚步声。贾放与林如海都面露惊讶之色:他们来北静王府议事的次数多了,知道水宪的道童只在固定的时点出现,而且行动无声,不会影响他们这群人的雅兴。

但现在显然是出了什么特别的事。

果然,一个王府管事模样的人,急匆匆地进来,递了一封信给水宪。

水宪揭封看了,那眉心立即拧起来,成了一个疙瘩。

京里,原本已经降下来的粮价马上就要涨回去这次我们要和所有的粮行死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