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躺在祖先留下的财富上不肯动,否则总能找到推着这个世界向前走的法子。
五皇子却挥动手铳,冷笑道:今日请你们来,不是听你们一唱一和的。
但是他心里何尝不后悔当初在义忠亲王的后院,他自以为发现了宝贝武库,和旁人的多年经营与踏实积累一比,却什么都不是。
他从未付出什么努力,只是一味等待着上天给他这个苦命人更多的赐予。
为何他就想不起要将那手铳拆开,学会了这技术,再多叫几个匠人,一样多仿造几样呢?
或许这就是他和贾放的差别吧。
我知道你这座园子一定能与别处连通。五皇子用手铳指着贾放,快带我去如果你想要四哥活命的话。
贾放既然能在这大观园与南边迅速来去,带来比八百里加急还要快很多的消息,这大观园里一定有古怪,而且关键只在贾放身上五皇子早已算到这一点,并认为这是他脱身的唯一机会。
拿四皇子做饵,料想贾放这个傻乎乎手足情重的,一定会现身。他挟制贾放逃脱之后,再杀掉贾放,大观园里的神通消失,旁人就再也没法拿住他。
于是藕香榭内的三人起身开始行动。
退开,退开贾赦紧张无比地指挥宫中侍卫和府里的家丁护院赶紧让出通路,别让对面狗急跳墙,伤到我家老三!
而这边三人离开藕香榭之后,却由贾放领着,一起进入了早先皇帝陛下遇袭的暖香坞里按照贾放说的,暖香坞是从藕香榭到稻香村去的必经之路。
等一等!五皇子在暖香坞的屋子里发现了铁砂铅子的痕迹,也在粉墙上看见一点点残存的血迹,这
你哄骗双文替你复仇,但是她悬崖勒马,没有动手,到时你早先安排埋在宫中侍卫里的人动了手,伤到了陛下!贾放平静地回答。
五皇子面无表情地听完,回答一句:没用的东西!不晓得是在说双文还是那个侍卫。
贾放却想了想,道:其实直到那一日我才晓得这座暖香坞有什么样的特异之处。你想知道吗?
五皇子听见贾放还是如此发散,一口气再次往上撞,开口怒道:还磨蹭什么?你真要逼我对四哥动手?
贾放忙道:别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以为你会想看看那些最要紧的回忆。
最要紧的回忆啊
五皇子听见,脑海之中便自然而然地涌起各种景象。
与此同时,贾放与四皇子同时抬头,望着面前一道粉墙。四皇子咦了一声,道:那不是
那不是我们年少时?
是的,那是五哥的,最珍贵的回忆。贾放在旁补充了一句。
五皇子茫然地抬头,却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给击中了。
铺满了整座粉墙的,像行乐图一样的景象那是他小时候,确切地说,是生母还未告诉他身世真相的时候。他那时真当自己是哥哥们的亲兄弟,跟在哥哥们身后玩耍
那是大哥年纪最长,已经被丢出去习武练兵,他并不熟悉,二哥三哥四哥,却是总在一处的。
二哥是嫡子,日常会端一点架子;三哥对他却是最好的,总是叫他的小名,阿珩、阿珩
五皇子忍不住要落泪就在他亲手送三哥归西的时候,三哥曾也这么唤过他。
为何世事这样残忍,造化如此弄人?为何他就托生在母亲腹中,为何他与这些哥哥们不是真正血脉相连的手足?
在这一刻,五皇子突然明白了:这么多年来,他所恨的,恐怕并不是兄长们,他恨的是这命运,让他没法儿继续像以往那样,快快乐乐地在哥哥们身后当个小跟班,他恨的是自己从此被迫沉寂所以他才感受到不甘,才起了杀戮之念,想要夺权
一旦踏出第一步,就一环扣一环,再也停不下来了。
五皇子立在暖香坞之中,面对他自己最珍视却从来不自知的回忆,怔了半晌,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双眼通红,就像是刚刚大哭了一场似的。
我明白了,他冲着贾放喊,是我不配为人!
我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这世上原本有人爱他,愿意护着他,他却辜负了旁人的好意,就这样一步一步把自己推到了绝境上。
他突然举起手中乌沉沉的铁铳,铳口对准了贾放的面孔:但既然是一样的人,我绝不能走在你前头!
四皇子大惊失色,伸手去拉贾放。
贾放也来不及反应,对方手里那不是长长的火铳,就算他再敏捷,也来不及再次做出脚踢火铳那样的动作了。这时他眼角的余光里似乎看见了水宪。
身在这暖香坞里,果然能看见最暖心的回忆贾放这样想着。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血光乍现。
贾放与四皇子在原地愣了片刻,一起冲上去查看五皇子的情形。只见对方面上一片血迹,一直延伸到脖颈、胸膛、手臂
那枚已经用过很多次的手铳,终于炸膛了。
五皇子想要在死前拉上贾放垫背,谁知他手中的武器不济,先害了自己。
五皇子却一时没能气绝,他转动着尚自能睁开的左眼眼珠,努力捕捉贾放的身影,左边嘴角拼命向上扬,似乎想要挤出一个笑容
你赢了!
我认,认命
五皇子的脖子渐渐后仰,眼中开始失去神采。他却依旧使劲地笑,奋力地笑:到底还是差不多的人,天真,心软
如果一上来,我就杀了你们所有人,那我,是不是
五皇子的声音渐弱,终于气绝。
贾放与四皇子对视一眼,知道对方说得没错。如果五皇子真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一上来就杀掉了四皇子,杀掉夏省身和那些敢于出声的太学生,再冲进荣国府,直接毁去大观园那么,他确实可能已经掌握了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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