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府尹蔺言惊堂木一拍。被带来堂上的正是阮云晴,他身着囚服,额头上带着伤,身上犹有血迹敲登闻鼓上告的后果是受五十板子的刑罚,看起来阮云晴昨日击鼓鸣冤之后就被打了。
但此刻,这阮云晴依旧脊背挺得笔直,并昂起头,望着府尹蔺言,昂然道:小人阮云晴,原为排云班中的当家花旦,今日上堂乃是为太子殿下伸冤。寻常人遇害尚且有父母亲人鸣冤,为何太子殿下,一国之储君,遇害多日,其真相始终不曾水落石出,各位大人,难道不曾想过这背后的缘由吗?
他的目光锐利,毫不游移地转向蔺言身后,一字一顿地说:难道不正是因为,主持为太子伸冤之人,其实就是幕后主使吗?
顿时举座哗然。而蔺言啪的一声拍了惊堂木,高声道:大胆!
贾赦此刻站在贾代善椅子后头,偷空觑了一眼堂上坐着的三皇子。却见三皇子除了眼中流露出几分愤怒之外,面上并无多少感情波动,与当年审科场舞弊一案时,以及最近两次登门造访时相比,冷静镇定了不少。
贾赦心中暗暗地想,看来这一位监国数月,多少也有些进益。他又想起父亲的话:这次,是三皇子唯一的机会。
无凭无据,你单凭太子殿下遇刺一案尚未审结,就无端妄陷他人,阮云晴,本官念你为太子伸冤心切,给你多一次机会,好好说话,不要无端攀咬指责,知道了吗?
蔺言这算是客气的,否则就凭阮云晴刚才那一段毫无逻辑的无端指责,他就可以把这个毁了脸的戏子直接打出府去当然这不解决问题,太子遇刺一事,依旧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
关键还是要将这案子审个水落石出,否则太子在地下依旧背着冤屈,而三皇子在地上依旧负着骂名。
于是蔺言又一拍惊堂木,道:阮云晴,你从头至尾,将你所知道的太子遇害一案的详情,细细说来,不可有半点隐瞒,知道了吗?
是阮云晴细声细气地回答,终于有了一点点当初他名花旦的样子。
小人与太子殿下,素有私情。当初乃是东平王撮合,因此常借排云班在东平王府唱戏的机会,私下相会。
阮云晴话音一落,这顺天府的大堂上全都是倒吸气的声音。
毕竟太子夫妇伉俪情深之事天下皆知,没有人能想到太子竟然在外头有人。这年头,在外豢养美人的例子屡见不鲜,阮云晴当初又是京里一等一的美伶人,没人觉得有什么出奇的,但是这事偏偏安在了太子头上
难道储君,也有这等见不得光的感情的吗?
阮云晴自承与太子的私情,瞬间满足了所有人的好奇心。但这案子还是得审下去,蔺言无奈之下,又一拍惊堂木,高声道:继续说,事发当日,你是与先太子殿下在在一处吗?
是
只见那阮云晴目光有异,声音也变得轻柔:我知自己是个见不得光的人物,可我又偏偏放不下他他也放不下我,那日我只唱了个开场,便惯例去后台相候。
东平王府的戏台后头,有一间屋子是专门留给我用作与殿下相会的。
那日相见,我们已是久未见面,自然一上来便是
他没说下去,但旁人也猜得出,那便是干柴烈火,随后才是柔情蜜意的互诉衷肠。地下恋情,不都如此?
整座顺天府里,人人面色有异,毕竟谁也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出劲爆的大八卦。甚至顺天府尹蔺言在心头暗暗庆幸,亏得今日是关门审案,除了各部官员之外,连堂上的衙役都留的是自己的心腹。
蔺言赶紧连声咳嗽,对在场众人道:各位请为亡者讳言,请谨言慎行。
在座所有人纷纷点头,默然应下八卦虽然劲爆,可毕竟也是皇家的八卦。而且三皇子就坐在蔺言身后,大家可不得答应么?
阮云晴却依旧跪着,眼神凄迷,应当是想起了最后那一段如蜜糖一般的甜美时光,以及突如其来的血光变故。
事毕之后,我正与殿下说话,谁知门外有人呼唤太子殿下。我只道事情败露,顿时惊慌起来,殿下情急之下,只命我转过身去,紧接着便听有人推门进屋,道殿下可曾召唤臣至此。
阮云晴说到这里突然睁大眼,道:接着我只听嗒的一声轻响,便偏头想去看门外。谁知耳边是轰然一声,接着我半边面孔一片灼热,紧跟着便是剧痛,我伸手想要抱住殿下,谁知摸到了一手的热血
阮云晴说到这里,一对因面孔受伤而大小不一的眼里涌出泪水。看起来他是真的恋太子入骨,到此刻已是泣不成声,终于低下头道:后来小人因为脸上疼痛,直接昏了过去,就再也不知其他。
蔺言道:你说的那个声音,是否就是凶手,如果再让你辨认,是否能辨得出来?
还未等阮云晴回答,堂上已经响起另一个声音:府尹大人,这位伶人当日所听到的,正是本人。
开口的正是贾代善。
堂上众人,除了阮云晴之外,也大多猜到了这一点。当日太子遇刺,一死两伤,荣国公也是伤者之一。
当下贾代善便原原本本,将他如何被人相诱,前往戏楼后面的房间寻找太子殿下,如何发现自己被设计了,又是如何亲眼见到袭击者使用火铳,先杀了太子,又是如何换了一枚火铳,让自己身受重伤的。
最后贾代善说:这一年多来,我始终反复在想。究竟是何人设计,诱我去撞破太子的私事,与那刺客又是否真有关联。
贾代善思路清晰,繁简得宜,让顺天府中素有的人都听住了。
初时我曾以为,一种是旁人恶作剧,窥伺到太子的隐私之后,使我去撞破。到时势必是太子与我两厢里尴尬。但这恶作剧之人与后来的刺客无关。
但后来我重伤欲死之时,想起了一件事那名刺客,随身携带了两枚火铳,用一枚害了太子,波及了这位阮小哥,但来不及给火铳上膛,便用第二枚火铳打我。
而犬子贾放也曾遇到过手持火铳的刺客。据他所说,给火铳上膛耗费辰光,必须停下来多花点时间才能做到。
我因此才想了明白,这是刺客早有预备,原本就是想让太子与我两人同时命丧当场。
蔺言恍然大悟般地道:既然如此,是否有可能是荣国公的仇家,特意设下的局,引诱荣公入彀?
贾代善却摇摇头,道:并不。那刺客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太子殿下。
如果目标是贾代善,那么刺客第一枚火铳就会冲着贾代善去,而不会等到确认太子无救之后再回过头来袭击贾代善。贾代善只是个顺带的。但饶是如此,刺客估计也没有料到贾代善竟然能够逃出生天。
如今我们还剩下这些人证:第一,东平王;第二,东平王府那名将我引去戏楼后的侍从。
蔺言听完了贾代善的陈述,心里别提多舒坦了。要是人人说的都像贾代善这么条理清楚,那他这个顺天府尹就可以舒舒服服轻轻松松地断案了。
但是说起这人证,蔺言只能偏个头,望向身后坐着的三皇子。
三皇子表情木然地开口道:东平王已发配西北军前效力。东平王府抄家,财产与家人奴婢罚没,荣国公所说的这名侍从,既然当日不曾指认,就已经流落至京里不知何处去了。
话说这三皇子,也真的难怪人疑他案发这么久,说是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处理了东平王一家子。处理的过程中又可能令关键证据泯灭,人证失踪。
阮云晴登时尖声道:是,便是这样。这人的亲兄长遇害,着他审讯查案,他却将所有有关的证据轻轻放过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与殿下之事有关吗?
蔺言登时又是惊堂木一拍:不可臆断!在这堂上说话你需要证据,人证、物证,你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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