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宪立即捂着胸口:唉哟
大牛嫂顿时不敢开口。
老童则跺脚:怎么大夫还没来?
来了,来了跌打大夫在一名工人的陪伴之下,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丢下手中的药箱便去给水宪解衣。
水宪也没有拒绝在大庭广众之下解衣检查,却见他已经日渐愈合的胸前伤处,此刻竟然又淤上了一块青肿。
大夫欲哭无泪:怎么又伤到了?不过还好,没有大碍,只是还要再继续静养几日。万万不能再跌打冲撞了。
大牛嫂双眼也透着茫然,大约她自己也闹不明白,为啥刚才只是轻轻触碰,甚至她觉得碰都没碰到,对方就真的受伤了难道传说中的水晶心肝玻璃人竟是这样?
贾放也觉得出奇:刚才他明明看见水宪是碰瓷来着,怎么真伤到了?但是效果却出奇地好。毕竟水宪一被撞伤,贾放就揭穿了大牛嫂借孩子的事。
贾放却不知道:昨晚水宪曾经望着喝醉了的某人很认真地问:在你心里,除了钱,我是不是就再没有别的长处了?
喝醉了的某人嘻嘻笑着捧起了水宪那一张俊脸,左右手拇指和食指使劲将他的脸孔拽拽,然后用手掌轻轻拍拍,说:不,还有这张脸!
水宪:
某人却还没完,伸手在对方心口使劲儿拍了拍,道: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为啥这世上明白我的只有你呢?
原本水宪不打算说,也不打算叫大夫,谁知碰上了大牛嫂的这件事。
以上一切就是水宪伤势反复的全部原因。而且因为这个,水宪并不打算将自己的伤势怪在大牛嫂头上。
你说谎在先,蛊惑煽动他人在后,但看在你亡夫的面子上,我不会与你计较。
你年轻,有手段,有野心如果不想守,劝你不要为大牛守下去,另找一个有钱人家嫁了,凭你的手段,能过得下去。水宪饶过了这年轻妇人,但是也告诫她,只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劝我心存善念,原话我回赠给你!
还有你们,能将亲生的孩子借给邻人,却也不问问是何情由,不由得不让我怀疑,你们是不是这妇人的共谋。
按照工友们的说法,给大牛治丧的那一阵子,已经见到这孩子,懵懵懂懂地在给大牛披麻戴孝了。
听见水宪这么说,那对借孩子给大牛嫂的夫妇连忙跪下来,赌咒发誓说他们是被大牛嫂给哄骗了。
用我的片子,送你们去县衙,将你们关到天荒地老是一句话的事。水宪淡淡地道,但是我手上没有证据。因此还是那句话,举头三尺有神明,自己做过的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他不欲再与这些人多说,立即命人将这些人从矿山里送走。谁知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嚎哭:是小人错了!
大牛哥是为了救小人死的
一个十六七岁年轻的小工这时泪流满面地站了出来,道:是我那日弄错了操作规程,眼看那铜水倒下来,我想着这回必定要死了。谁知大牛哥在我旁边,推了我一把,结果他,他,他
少年人哭得泣不成声,跪在地面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瞬时人群静默了,谁也不敢说话。谁能想到竟还有隐情在这里,那他们刚才胡乱怪这怪那,无端猜疑,岂不是在无理取闹?
为何你当日不说?有几个工人咂摸过来,一起问那少年。
我我,我怕!闹出了人命,少年不可能不怕,这暗搓搓的心事已经藏了三个月,今日被一句举头三尺有神明给炸了出来。
水宪则轻轻地叹出一句:原来大牛是位舍己救人的英雄!
这件事也提醒大家,务必遵守操作规程中的安全规范。贾放在旁边插了话,毕竟事关生命,我想,无论将工钱提成什么样儿,大伙儿都不希望发生事故不是?
老童,我提议,从明日起,先组织一次对操作规程的考核,确保大家都清楚所有规程之后,再行上岗。
另外,我建议每一个工组的工头将整个组的安全生产负责起来,工头理应在开工之前检查各项规程是否得到了遵照。这样也避免出现大牛那样的事故,知道你们大家都是手足情深,而我们也同样是谁都损失不起,再也损失不起任何一个人了。
贾放说话有一种特别的魅力,他的言语格外真诚,能自然而然地让人觉得他和对方是站在同一立场的。
因此当贾放说到再也损失不起任何一个人的时候,好多工人都落泪了。
水宪也偏过头,望着贾放,默然颔首。
还有,往后我们会给大家准备防护用品,尽最大可能保护众位的安全。贾放代水宪许下了承诺,他相信水宪也会同意的。但是,安全生产首先需要的是各位的重视,请千万不要不把各种规程规范不当回事,在考核之前请千万记熟,这不仅是为了我们这个厂子,也是为了大家。
贾放一番掏心掏肺的话说完,他面前的工人们都沉默着点了点头。
且先散去吧!几个工头,老童,所有的技术骨干留一下,为明天的考核预先做些准备。水宪吩咐几个关键人物留下,为这铜矿与冶炼场关于安全生产的各项改革做准备。
这时贾放终于有机会问一句:你的伤是怎么回事?怎么又伤了?什么人干的?他晓得刚刚是水宪碰瓷,不是那个女人干的。
贾放一副气咻咻的样子,挽起袖子,随时要准备为水宪报仇。
但是水宪却摇摇头:大夫都说了没大碍。可能就是不留神吧。
他随即转换话题:你荷包里为什么会盛着麻糖?
贾放又不是三岁孩童,为啥随身带着零食?
贾放笑道:偶尔看见了便带着,想找个人问问这麻糖是怎么制的,材料是什么。
水宪点点头,道:我知道,我带你去。
等,等等贾放赶紧拦他,不是说你还得好好再歇上几日,将伤好全?
麻糖的事,不着急,我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了,应该是红甜菜,对不对?贾放向水宪确证。他素来知道南方产甘蔗,北方产甜菜,虽然这里还没有出现工业制糖,但是甜菜很可能已经引种过来,因此北方地界出产这种深黑色十分香甜的硬糖,沾上芝麻就成了麻糖。
水宪听见他这么说,总算不再坚持,由贾放陪着回去,再次卧床休息,等待伤势痊愈。